名称:懒人早餐

配料:全麦杂粮Bagel、杏仁酱、有机酸奶油、在地小番茄、在地牛油果、北美车厘子

美食札记:《给游狗》

----和你分开之后,我一直想要写下一些文字去纪念和你在一起的735天。也许你会说何必用“纪念”这么冠冕堂皇的词。确实,也许用“挽回”这个词会更合适一些。

----以前的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只有不犹豫,才能不后悔”。现在想想,这句话似乎一点儿也讲不通。做出和你分开的决定时,我并没有犹豫。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动摇了,我犹豫了,以至于我心生悔意。

----“后悔”这个词,我从不轻易说出口。于我,这个词就像堤坝上的闸口。词一出口,就意味着之前作出的决定将如洪水猛兽般吞噬由这些决定创造出来的现世美好。而想要写下一些关于你的文字的冲动,或许正来自收拾现世残局时的忏悔吧。
----你最后丢在信中那些所谓诅咒的话,确实应验了。过去的种种,时时像诅咒一样出现在我脑中。它们或许来自你作巫医的母亲,但我更愿意相信它们来自那些我无论如何无法也不愿抛弃的美好记忆。它们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树杈上、细雨中、松风里、话剧舞台上、字里行间……它们很重,很重,压在我的胸口使我几度窒息;可又是那么轻,经不起一滴泪的冲击。那些往事,像一记耳光,打在我的左脸上,轻柔如烟。当我转过右脸时,只见尘埃。
----现世的凄惨不在于被洪水冲毁后的满目疮痍,而在于对物是人非的清醒认识。在和你分开后的一年半里,我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悔意。我明知自己已站废墟之上,细数那些曾经美好的断垣残壁,却不愿承认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直到今天早晨,我读到梁文道评价Mary Douglas的《洁净与危险》时,提及的“一个东西的定义要看它的位置在哪里,这就是伟大的人类学家Mary Douglas的创见之一”。你曾经也告诉过我,人都是会变的,因为同一时期所处的空间不同或同一空间所处的时期不同,人都是会随之改变的。然而,以前的我却一直不赞同你的观点,以至于我一直都在固执己见。我不愿也不敢承认我变了。我不愿意承认我所作出的那个决定是因为我变了。

----你或许在笑我吧,笑我的无知和顽固。你曾经用“榆木”形容过我,现在想来实在是贴切。而我却不知,可能连你也不知,就在你我相识之初,你用“榆木”形容我的时候,你已暗中成为了那个改变我的时空条件。
----还记得你和我讲理解人性的黑暗面、快乐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你看黑格尔的书;你带我看库布里克,你跟我讲贾樟柯、侯孝贤、金基德和杨德昌;你像一匹瘦弱的老马驮着所有的行李缓慢行走在雨中的模样;你和我说要相依为命时犹如初生羔羊般羸弱的眼神;初秋清晨的草原上你望向天空时的那种执着;你蹲在那棵老树下抽烟的神情;你不顾旁人在大街上冲我发脾气的孩子样……你就像一个生活在大山里的苦行僧,带着我这个从城市闯入荒野迷了路的小女孩,重新去认识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什么是土壤,什么是风,什么是雨,什么是自然,什么是人。

----可是,那时的我对于外界的新奇、冒险、好奇似乎更多于对你带给我的这个新世界的理解和认识。似懂非懂的我并不理解你的一些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而生性固执、好强的我,怎能容忍那样的无知和愚昧。我渴望追赶你的脚步,我渴望像你那样博学多识,我渴望能够和你侃侃而谈。但是,那时的我只能远远地感受你的孤寂感,犹如隔岸观火。

----如今,犹如大梦初醒般,我被城市的喧嚣和洪流惊醒,只见记忆中的你缓缓地向大山深处走去。
----于是,我开始按图索骥,沿着你曾经指引的道路修行。此时的我,重新认识、理解了彼时的你。可是,身处不同时间、空间的你我,如同两颗交错的行星,彼此相识,却已绝无相交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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